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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日暮水如烟。
十月深秋,水落石出,赎狱在流苏江边洗剑,披巾上的汗和剑尖上的血迹随着清清江水静静东流。
远处的夕阳,暖暖的照着江面。
‘这把剑杀过很多人了吧?’一个清脆的声音问。
水中那女子穿着粉白色的裙子,素色上衣,一边取水湿发一边笑盈盈的看着赎狱。
‘嗯,洗过很多次了。洗过后都像新的,就像没杀过人一样。’赎狱依旧洗着那把剑。
‘对,那些被杀的人就像没活过一样。’她依旧笑着,倒影在水中摇摇晃晃,有点邪恶,有点妖异。
‘不过,人是会变老的,直到有一天,谁也认不出你。’女子就着水面顾影自怜,继续自言自语。
‘不,你的外貌没有变,你觉得自己一天天苍白和衰老,是因为你再也看不到镜子中自己的灵魂…。’
剑尖上的血迹已经洗的差不多了,这意味着以前的一切罪恶都不算了。
‘哦?你认识我?’
‘认识不算,我知道你就是那个云底初见影,掬水照花容的柳芸。也听说过你传奇的过去。’
柳芸,一个让无数男人想起薄酒,烛光和珠帘绣帐纱衣的女人。
她曾有段让无数江湖人士艳羡心酸的恋情。
钟岳,醉伤心钟勖的儿子,当年随父带骑兵剿灭独寨的时候, 在羽啸关落脚,钟岳天性桀骜不拘,整顿军队后便带了一队人马到城后的马鞍山狩猎,在那里,是他把当时那个懵懂无邪的柳芸从水中救起。
钟岳从不缺女人,但看到这样象秋天的江水般透剔娴静的女子却是头一回。柳芸年纪已不小,但是言语笑貌却是一副孩子的模样,他甚至不知道该把她当女人还是当小孩。
换上钟岳的长袍,柳芸开始就着江水梳妆,那种恬静美好的气氛触动久战沙场心已硬似铁石的钟岳。
看着她如瀑的秀发盘在宽大的长袍上,他明白了她已不是个孩子,而是个十足的女人。
那个夜晚她和他把水里和天上的月亮都看倦了,该说的诺言都说遍了,钟岳也就该走了,她说会天天来江边浣发梳妆,会等他回来;钟岳提起战袍离开了那个地方,留下了一把发簪。
那个地方就是流苏江的源头。
多年后,赎狱常去那条江洗剑,而柳芸,则常去那里掬水梳妆;他们都只是为了各自曾经的一个伤心的梦在而在那里一世沉迷。
岁月能改变一切,爱恨别离在霎时间变了样,没了你的音容笑貌,我会在夜晚的江边徜徉。
也许多年后的你,已是塞北的一堆白骨,江南的半丝游魂——我依然会在这宁静的江水里梳妆,我依然会在如血残阳中洗去血迹斑斑。这滔滔江水呵,刷去一段段辛酸的日历,带不走,我对你的思念,你对我的缠绵。
独寨覆灭后,钟岳凯旋路过玉箫关,他并未食言,他留下来三天,在江边日夜徘徊久候,伊人不至。
三天对一个将领来说已是最大限度的等待,当最后一声钟声在关上的城墙响起,他把玉佩扔在水边那块石头上,骑马扬尘而去,再也没有回来。
而就在钟岳到达玉箫关的前一个晚上,一个哀怨的身影在月下低泣,这也是她等待的最后一个夜晚,因为她即将随父迁往离城。
就这样,当一个脚步失望的迈开之后,另外一个人踏上这块沙滩,扔下一块玉佩后匆匆离去。而他们的后半生始终没有交集。
这便是造化。
多年后,柳芸嫁给了一个铁匠,夫亡;遂流落江湖,靠着美色过着一种放荡的生活。
每当夕阳西下,常有个窈窕的身影在江边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