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涂建华
2006年第1期《科学与无神论》
中国科学院2005年9月6日《关于公布2005年院士增选初步候选人名单的公告》
中公布的145名院士候选人中有一位身份特殊的人物,他就是“国际严新气功学
会”科学顾问佘振苏。作为院士候选人,佘振苏受到关注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北京
大学教师和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数学系全职教师的双重身份不符合参选中国
科学院院士的基本要求。作为无神论者,我们感兴趣的却是佘振苏对于严新气功
这样的神秘事物的信仰。
佘振苏的炼功经历,是由他的《严新气功与人生事业──我的学功过程》透
露出来的,这篇收录在《严新气功文集》亲历文章说:“1982年大学毕业后,在
一股争攀科学高峰的社会风气激励下,我考取出国研究生……1992年前被聘到亚
利桑那大学任副教授。面对稳定自由的科研教学环境,踌躇满怀。就在此时,我
遇上了气功科学家严新并开始修练严新气功。”
佘振苏对气功的最初体验是按一些气功书的说法盘膝打坐、气沉丹田,居然
有炎症的鼻窍就通了。之后机缘巧合,经由亚利桑那大学气功学会的尹浩夫先生
认识了“严新大师”。基于对严新大师“功德功能”的景仰和自己初学气功就通
了鼻窍的体验,副教授佘振苏开始了拜师学功。
那么,大师严新究竟何德何能让一个学习科学的博士、副教授佘振苏如此景
仰呢?
原来,1984年出山1986年出名的严新,靠着他巫术医术和气功三结合的神奇
功夫,开启了从1979年起至1999年止的当代中国20年神秘主义历程中的神怪气功
的先河,并把神怪气功一步步作大,走出亚洲、走到了北美。在严新吹嘘的履历
里,为两弹元勋治癌、在广州发功使2000公里外的清华大学实验室里的水分子发
生改变和发功扑灭大兴安岭森林大火是最为辉煌的。而经过我们的调查核实的严
新事迹,却充分显示出了他的巫觋本色,其精要部分如下:
严新,四川江油人,自称4岁时得法于山中神秘老人,1977年成都中医学院
毕业后在四川绵阳中医学校任教,以开凉水、面条、香油、酒配菜籽油等奇方治
病出名。1982年严新调重庆中医研究所门诊部正式从医,一年多后,因搞封建迷
信被取消处方权,从此浪迹天涯,沦为江湖郎中。
1979年,四川唐雨耳朵认字神奇出现后,中国当代20年神秘主义运动开始,
严新神奇疗法受到关注。1984年-1985年,四川《工人日报》、《体育爱好者》
和《气功科学》杂志先后从气功角度报道了严新。1986年,严新北上,身患癌症
的著名科学家邓稼先被严新折腾32天后,不治身亡。
1986年至1987年,严新和中国科学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的陆祖荫、清华大学李
升平等在清华大学生物系、化学系进行了多次所谓的外气改变分子结构实验,拼
凑了《气功外气2000公里超距对物质分子作用研究》等六篇伪科学论文,这些论
文被气功热衷者认为是“前所未有的工作”、是应该立即向全世界宣布的“中国
人的成就”,成为20年神秘主义运动中最有名的笑柄。
1987年春,大兴安岭森林大火熄灭后,严新发布小道消息说这火是他用气功
扑灭的。有一个笑话说,严新气功灭火的消息传到台湾省,“国防部长”郝柏村
大为惊慌。他把台湾的物理学家请来,开了个座谈会,说大陆神人如对台湾实施
降雨使雨季洪水泛滥如何了得。台湾物理学家说:那怎么可能,不要信!
1989年初,严新到香港表演。香港人发现所谓“外气”原来是“傻”气、气
功是“戏”功、透视是“偷视”、气功师是“魔术师”。大量揭骗报道充斥报刊,
严新只好逃之夭夭。其时在国内已混不下去了,遂去了北美。
严新去了北美,还是办班、讲学和治病这几招。据报道,一些华人出于爱国
热情和对神秘气功的兴趣参加了学习班,学习班后回家,一些学员被严新的功法
把脑袋洗得忘了驾车技术,结果频发车祸、乐极生悲。
但这些都不影响院士候选人、当时的副教授佘振苏对严新的崇拜和对气功修
炼的虔诚,严新气功的宣传材料是这样称赞佘振苏的:“他在繁忙的工作之余,
仍力争参加每一次重要的严新气功活动。佘教授修炼严新气功数载,不仅身心得
到极大的改善,而且在事业上突飞猛进。”佘振苏由此充当了“国际严新气功学
会”科学顾问,意欲把甚至连伪科学也称不上的巫觋骗术“顾问”成“科学”。
一个信仰神秘的“科学家”是不是可以成为院士?这就要回答神秘主义和科
学、有神论和无神论是否兼容这些问题。这些问题在我们看来似乎的不言自明的
常识,但学术界的观点却显得并不简单,不然,像佘振苏这样的伪科学顾问,怎
么会顺利进入院士增选初步候选人名单呢?
或许说,佘振苏已经改变了他原来的观点。但这样的言行,我们没有看到呢!
如果改变一个人的世界观就像写一篇论文那样简单,我们同样还有警惕的余地,
因为即使是最权威的学术刊物,也可能让假冒剽窃的论文混进去。
更大的问题是:我们必须警惕神秘主义觊觎科学殿堂,因为冒称科学,可以
促销魔鬼。
佘振苏也有科学研究、科学论文甚至还有科学成就,但我们始终不解的是:
神秘信仰和科学理性是怎样在佘振苏一个人身上获得兼容?如果20年神秘主义运
动中权威的作用在今后的若干年后再次显示出来,则前事未忘、后事就要来了,
我们怎样应付?
有一个故事说,1987年,严新托人求一个清华大学名誉教授的美名,以便他
的“气功科学”事业发扬光大。当时的清华大学校长张效文经不起再三纠缠就
“同意”了。严新填好表,求盖图章。张校长说,你不是有意念移物的功夫吗?
图章在保险柜里,你自己盖吧。
故事的结局我们都知道了,严新当然没有浪得名誉教授的美名。这样的遗憾,
难道要由他的顾问以当上院士的成就来加倍弥补?
佘振苏在“我的学功过程”中说:“1993年的9月份,毫不夸张地说,是我
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在芝加哥举办的国际严新气功训练班,是我人生中的
一个里程碑。” 如果佘振苏终于成为了中国科学院院士,则他会不会说,“某
年某月某日,是我人生的又一个里程碑”呢?
是的,里程碑!当一个神秘信仰者成为院士,那无论如何都是一个里程碑,
而且不是一个人的里程碑。